激战珍宝岛（上、下篇）

刘德军

1969年3月2日，苏联军队对位于我黑龙江省虎林县和饶河县交界地带虎林一侧的乌苏里江主航道我方的珍宝岛进行了武装入侵，挑起了中苏边境冲突。我边防部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进行了自卫反击作战，给入侵者以沉重的打击，捍卫了我国的神圣领土——珍宝岛。

珍宝岛位于我国黑龙江省虎林县和饶河县交界地带的虎林一侧，完达山脉的东麓，乌苏里江主航道中心我方一侧，面积0.74平方公里。该岛1915年才形成小岛，距我岸100米，距俄岸300多米。

中苏之间有7500公里的边界线，在历史上存在着边界问题，但在中苏两党两国友好时期，中苏边境相对安宁。中苏关系恶化后，中苏边界争端纷起。据统计，自1964年10月到1968年2月，苏联边防军在中苏边境地区挑起的各种边境事件就达4130多起，珍宝岛的武装冲突，就是苏方蓄意制造这种种边境事件的必然结果。1964年，苏方单方面在其地图上把边界线画到黑龙江和乌苏里江的中国岸边，把包括珍宝岛在内的属于中国的诸岛屿划归苏联所有，这当然是无理的和侵犯中国领土主权的行为，遭到我方的严正抗议，为捍卫祖国领土完整，我边防部队照常按主航道巡逻，从此，双方在珍宝岛地区出现的磨擦日益增多和激烈，仅1967年1月到1969年2月期间，苏联边防部队就入侵珍宝岛达16次之多，1968年12月27日，苏联边防军出动装甲车、卡车、吉普车共7辆，载运75名武装军人越过乌苏里江主航道中心线侵入珍宝岛，拦截和殴打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的我边防部队，当场打伤8人。1969年1月4日，我边防部队的巡逻分队登岛巡逻，遭到30多名苏军的干涉和阻拦，他们连推带打，强迫我边防巡逻分队离岛。1月6日，苏联边防军又侵入珍宝岛抓走我两名捕鱼的渔民。1月23日，76名苏联武装军人携带军犬，分乘4辆军车，在直升飞机的掩护下，突然袭击正在珍宝岛上执行任务的我边防巡逻分队，他们围攻、毒打并放出军犬扑咬我巡逻人员，共打伤我20多人，其中重伤9人，有的口鼻流血，当场昏迷过去。2月6日至25日，苏联边防军又5次围攻、毒打我边防部队巡逻人员。对于苏方接连不断地挑衅，我边防部队一再克制忍让，未予还手，苏联边防军将我边防部队的克制忍让态度和争取和平解决边界问题的诚意视为软弱可欺，在珍宝岛地区的入侵挑衅活动一再升级，愈演愈烈，在这种情况下，我边防部队才奉命不得不对苏联边防军的武装入侵进行正义的自卫反击。

1969年3月2日，珍宝岛地区冰天雪地，气温为零下27摄氏度。上午8时40分，我边防部队公司边防站派出例行巡逻分队，分成两个小组对珍宝岛进行巡逻。当该边防站站长孙玉国带领的第一组沿着中国境内的冰道抵近珍宝岛时，苏联边防军立即从位于珍宝岛上游的下米海洛夫卡和下游的库列比亚克依内两个地方，出动70余人，分乘2辆装甲车、1辆军用带篷卡车、1辆指挥车，向珍宝岛急速驶来。他们头戴钢盔、荷枪实弹，抢先侵入珍宝岛，阻止我边防巡逻分队登岛巡逻。我巡逻分队第一组当即发出警告，令其撤走。但进犯的苏军置之不理，并摆开战斗队形，持枪步步逼近，且以1个班的兵力向我军第一巡逻组左翼穿插，企图切断该巡逻组的退路。面对这种严重情况，我边防巡逻第一组毫不示弱，继续进行巡逻。9时17分，苏联边防军另一个小分队进到我第一巡逻组的右侧，对该巡逻组形成三面包围的态势，并突然向我巡逻人员开枪射击，当场打死打伤我边防战士6人。我边防巡逻第一组忍无可忍，被迫自卫还击。我边防巡逻第二组听到枪声后，在班长周登国的指挥下果断行动，给侧后的苏军以沉重打击。苏军装甲车不断向我巡逻分队开枪开炮，其中1辆装甲车侵入珍宝岛北端的江汊，企图从侧后攻击岛上的我巡逻分队。我边防部队当即以猛烈火力将其击退，并抓住战机转入反击，但遭到隐蔽在丛林中的苏军机枪的猛烈扫射，前进受阻。我边防战士于庆阳沉着冷静，趁苏军的机枪暂停射击之机，猛然从隐蔽点跃起，向苏军的机枪射击，此时丛林深处苏军的另一挺机枪又响了起来，于庆阳当机立断，掉转枪口予以还击。突然，他头部中弹，昏倒在地。不久，他又猛然站立起来，端起冲锋枪向入侵者冲击，最后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这时，隐蔽在丛林深处的苏军机枪仍在猛烈扫射，我边防战士在开阔地受到严重威胁。副连长陈绍光对此心急如焚，立即扑向丛林勇猛还击。当他指挥一个班迂回到苏军背后欲断其退路时，苏军的增援部队也正好赶到，并发起了攻击。我军在腹背受敌的紧要关头，陈绍光沉着指挥，带领战士们向苏军增援人员进行反击。他发现前方100米处有苏军两挺机枪在交叉扫射，便一边命令战士们掩护，一边向敌机枪冲去。在战斗中，陈绍光的左臂和胸前受伤，鲜血浸透了棉衣。他以钢铁般的意志控制着站立不稳的身躯，端枪接连打了两点射，消灭了敌1个机枪火力点，他自己也倒在了血泊中。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还让战士们把自己扶靠在一棵白桦树旁，激励大家英勇作战。战士们悲愤交集、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迫使入侵的苏军败退，珍宝岛仍然控制在我边防部队手中。

激战珍宝岛（下篇）

3月2日战斗后，苏军不甘心失败，加紧向珍宝岛当面增调部队企图继续以武力强占我国领土珍宝岛。于是，又在3月15日出动大批装甲车、坦克和武装部队向珍宝岛入侵，先后三次向我发起进攻。

15日凌晨，苏联边防军步兵60多人，在6辆装甲车的掩护下，从珍宝岛北端侵入，潜伏在丛林之中，企图偷袭我守岛部队。我边防部队令营长冷鹏飞带领一个加强排立即登岛，依托岛东南的天然壕沟，与侵岛敌军对峙。8时许，入侵之敌以装甲火力和步兵轻重武器，向我守岛部队猛烈开火，步步进逼。冷鹏飞指挥守岛分队运用集火近战的战术，对近至200米以内的苏军步兵予以打击，并集中火力将敌步兵与装甲车分割，使之不能相互配合。同时，他又组织40火箭筒和无后座力炮打敌装甲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我边防部队打退了苏军的第1次进攻。

当日9时46分，苏军的地面炮火和坦克，对我边防部队的岸边阵地和岛上守军进行猛烈射击。接着，又在3架飞机的掩护下，出动6辆坦克和5辆装甲车，越过乌苏里江主航道中心线，向珍宝岛接近。其中4辆坦克扑向珍宝岛南端，窜入中国江汊，迂回到我守岛部队的侧后；另2辆坦克和5辆装甲车由珍宝岛北端侵入，向我守岛部队正面发起进攻，对我进行前后夹击。与此同时，苏联江岸上布置的火炮和机枪火力对我江汊进行封锁，企图拦阻我岸上部队支援岛上部队。冷鹏飞沉着冷静，等到苏军距我阵地只有80米时，指挥各种火力突然齐射，给敌人以重大杀伤。这时，他左臂中弹负伤，骨头被打碎，仍继续指挥战斗，直到被抢救离开战场。

孙玉国临危受命，毅然挺身而出，指挥七个不同建制的分队继续战斗。他根据苏军坦克从中国江汊迂回登岛比较困难的情况，决定在珍宝岛西侧留置少数兵力以监视和阻击苏军的迂回坦克，而集中兵力和反坦克兵器抗击正面进攻的苏军。此时，我岸上二号阵地的无后座力炮排七班班长杨林，奉命带领七班八班上岛攻击苏军迂回前进的坦克。杨林带着战士跃进到被苏军火力封锁的江汊，发现苏军迂回中的4辆坦克正成纵队高速驶来。他们便迅速占领有利地形，隐蔽待机。当苏军坦克驶近到10余米远时，杨林率领几名战士突然跃起，接连投出数枚手雷。苏军坦克遭到攻击而队形混乱，先头1辆T-62型坦克闯入我预设雷区，右侧履带被炸断，另3辆坦克忙按原路倒车逃窜。杨林抓住战机，令战士们在冰面上架炮跟踪射击，首发即击中掉在后面的1辆坦克。随后，杨林带领七、八班战士继续向岛上机动。刚进入指定位置，苏军2辆装甲车就向他们冲来。杨林装炮瞄准，待装甲车驶近到80米外才开炮，当即击中一辆，另一辆慌忙掉头逃窜，杨林操炮追射，将其击毁。这时，又有1辆坦克和1辆装甲车冲来，杨林在左手已经负伤、右手被打断三个指头的情况下，忍着剧痛，用血肉模糊的双手继续操炮射击，又将苏军的装甲车击毁。正当杨林向苏军坦克射击时，不幸被苏军坦克炮击中而壮烈牺牲。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又打垮了苏军的第2次进攻，珍宝岛仍在我军手中岿然不动。

当天13时35分，苏联边防军的纵深火炮、岸边坦克炮和其它火炮，在侦察校射机引导下，对我边防部队的防御阵地和公司边防站进行大规模的炮火袭击，炮击正面达10公里，纵深约7公里，持续时间1小时。接着，苏军出动100余人，在10辆坦克和14辆装甲车的掩护下，向珍宝岛发起了第3次猛烈进攻。苏军登岛后，以部分坦克、装甲车首先在岛中部东侧的丛林中成一线展开，用火力掩护其余坦克、装甲车和步兵，分成两个梯队，轮番向我守岛部队的防御正面实施冲击，企图以优势兵力将我守岛部队赶出岛外，正在这时，岛上与指挥所联系中断，面对苏军24辆坦克、装甲车的冲击，孙玉国沉着、果敢，发扬独立作战精神，组织火力，在100米以内与苏军展开近战。抓住苏军害怕步兵与坦克、装甲车分割的弱点，发扬敢于近战的光荣传统，采取几个战斗小组同时围打1辆坦克或装甲车的战法，予以各个击破。苏军的步坦战术协同被打乱后，便进展缓慢，于是不断增加兵力。我边防部队官兵机动灵活，越战越勇。火箭筒手华玉杰脱下棉衣，摔掉棉帽，扛着火箭筒，打一发换一个地方，先后击毁击伤苏军装甲车4辆。15时30分，我边防部队迅速组织步兵和炮兵火力，加强对登岛苏军步兵、装甲车和坦克的打击，使其严重受挫而溃退。至此，苏军的第3次进攻又被粉碎。

在15日战斗中，被我军炸断履带的1辆苏T-62型坦克，停留在中国江汊的冰面上，这是苏军入侵我国领土的铁证。因此，苏军千方百计想夺回这辆坦克，以消除罪证。3月17日凌晨，苏边防军猛烈炮击我边防部队的前沿阵地和纵深6公里的地域。接着，出动坦克、装甲车和步兵入侵珍宝岛，在岛上敷设1000余枚地雷。他们在布雷区预留了一条宽20米的通路，以便把被炸坏履带的那辆坦克拖回去。为了粉碎苏军的这一企图，并对苏军向我炮击的行动予以回击，我边防部队以炮火拦阻登岛的苏军。17时，苏军停止炮击，我也于5分钟后停止反击，侵入岛上的苏军，在施放烟幕弹后逃回了苏境。为了排除苏军在珍宝岛埋设的地雷，我边防部队派副科长孙征民率领工兵小分队上岛执行这个任务。3月20日，他在排雷中不幸牺牲。孙征民同志在整个珍宝岛战斗中，曾先后6次上岛排雷、埋雷，经他亲手排除的地雷200多枚，为珍宝岛自卫反击作战的胜利作出了贡献。

21日晚，苏军改变了主意，派遣一个爆破组，沿着预留的雷区通路偷偷摸向被炸坏履带的T-62型坦克，企图将它炸毁、炸沉。当这个爆破组接近坦克时被我发现，便立即组织火力把他们击退。后来，苏军为了防止这辆坦克被我方拖走，便一面不断用炮火阻止我边防部队接近坦克，一面昼夜不停地炮击这辆坦克，企图将其彻底炸毁。后因冰层被苏军炮弹炸开，坦克沉入江底。我边防部队在海军潜水员和当地政府、人民群众的协同下，冒着苏军的炮火袭击，穿过1米多厚的冰层，利用简易器材，连续作业4昼夜于5月2日将这辆苏军坦克打捞上岸。此后，把这辆坦克送到北京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展览，它是苏军武装入侵我珍宝岛的铁证，也是我珍宝岛自卫反击作战胜利的成果。

本稿发表於《饶河文史资料》第八辑《珍宝岛风云录》一书